【六通】孽缘 1
IDW1.0背景的一个脑洞，虽然这个宇宙这俩看起来完全像拉郎…而且因为05宇宙确实完结太久了，设定和剧情已经不太记得了，乱写一气是我有罪，被雷到请不要打我。…
ooc是我的，ooc是我的，ooc是我的
时间在官方主线完结以后，所以是套娃通，我真的好喜欢套娃通他好可爱！
应该会有后续。前提是人还有精力写的话orz
通天晓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前霸天虎的战争机器扯上关系。他的意思是，战争当然早就结束了，而他作为前泰瑞斯特协议执行官当然也和霸天虎打过交道，但从来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打交道，即使是和威震天也没有过，这有些诡异。
先不说六面兽已经多久没出现过了，久到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早已经自食其果死在了宇宙的哪个犄角旮旯里。自打六面兽和调节车部队在塞伯坦交火，结果被猛大帅很不给面子地捶了一拳又踩了一脚以后，这个六变金刚再也没有进入过汽车人的视野。米尼莫斯接手通天晓装甲后没怎么和这个六阶正面冲突过，但他听说过六面兽的名声，知道面前这个绿白色的炉渣和霸王一样可以轻轻松松一拳给自己捅个对穿。想到这儿他的冷却系统功率陡然上升，米尼莫斯望着这个比自己穿上装甲后的样子还高出半头的前霸天虎默默想着，幸好他还没来得及销毁通天晓装甲，否则自己的下场恐怕就要和可怜的管子一样了。
被政府暂时收押的六变金刚出人意料的安静，显然他对之后发生在两派之间以及塞伯坦人和地球之间的事并不清楚。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一路摸到新塞伯坦的，他的飞船在靠近星球地表时被本土军队发现，由于一直拒绝对地面部队的呼入进行应答，他们朝飞船发射了拦截导弹。这点打击完全没能伤到六阶战士一颗螺钉，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这家伙故意开了一个恶劣玩笑，他飞船上的追踪弹轻易解决了来自地面的威胁，然后毫无预警地俯冲下来，逼迫地面军队迅速避开留出一块刚好可以供他降落的空地。星球政府惊慌失措地派出更多兵力企图武力镇压，结果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六阶战士从容地走下飞船，他不出意料地挨了一排枪子，紧接着动了动手指就炸飞了政府军的几辆坦克，地面被他硬生生轰出几个大坑。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通天晓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所谓的杀人机器的战斗方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他看过当时的战斗录像，没觉得那个大个子在交火中展现了什么异于普通士兵的技巧或是……你知道的，像是那种渴望征服和践踏一切的病态嗜好（米尼莫斯在心里默默提名某个大闹G9和寻光号的蓝色厚嘴唇疯子）。当然仅凭这些并不能削弱对方魁梧的机体和他那明显被精心改造过的武器带来的巨大威慑，再加上冲突没有持续很久，看起来像是六面兽单方面终止了战斗，他率先收起武器示意政府军和他谈谈。于是当通天晓收到传唤，得知自己被要求作为被告律师出席军事法庭，而被告本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前第六阶段执行人时，他有些惊讶，但并没觉得特别奇怪。
内战已经过去太久了，而且并不是所有新塞伯坦上的机子都了解发生在另一个宇宙的那场战争。新塞伯坦政府本来打算将六面兽移交给地球，但军队中有人（一些亲历过内战的前朝老兵）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认为转移一个前霸天虎六阶战士的风险难以承受。通天晓不理解六面兽怎么会如此配合政府的调查，他们对待一个不请自来的杀手可算不上是多友好，心高气傲的星球清扫者恐怕很难咽的下这口气。又或许是他多虑了，这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六阶战士们的另一种独特的消遣方式？不管怎样，作为战时长期游走在两派之间正义执法的前执行官，通天晓确实很难推脱这次任命了。他看着邮件坐在办公桌前叹了口气，以后自己不会变成前霸天虎们的专属辩护律师吧？虽然这可以理解，但好歹也考虑一下他的个人情况啊。
和威震天那次不太相同，通天晓直到开庭前都根本没和自己要维护的对象见过几次面，今天是第一次。原本在正式审理开始前他们还剩三次见面机会，通天晓努力争取到了四次。虽然对方是个霸天虎——前霸天虎——六阶战士，一个人能毁掉一个星球的那种——他知道六阶干过的事都大同小异，有另两个做参照已经足够了，但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前执行官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多了解一下辩护对象的为人。于是现在两个身形巨大的机子坐在一间被政府军严密监视的座谈室里四目相对，两人周围站满了看押六变金刚的士兵，火种源在上，这感觉比他想象的糟多了。
六变金刚是带着特制手铐被人端枪抵着走进来的。通天晓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安全措施就知道那对六面兽没什么作用。他们之所以能坐在这里平心静气地交谈全是因为前霸天虎的心情不错，没爆发过什么转身就把守卫人员撕得粉碎的冲动，虽然正是这一点才让通天晓疑虑重重，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六面兽那戴着面罩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前执行官心里清楚的很，一旦眼前的这个杀人机器挣脱枷锁开始大开杀戒，那么这间屋子——这栋楼——方圆几公里内的所有人都将在劫难逃，而自己对此毫无办法。
六面兽走进来时感觉到了通天晓的视线，他转过头与那个红蓝相间的机体对视。前执行官在他们目光相遇的瞬间愣了一下，他曾与许多十恶不赦的罪犯像这样对视，却从没在谁的身上见过那样的眼神。六变金刚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身子向前倾了倾。见通天晓一直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他有些不耐烦地眯了眯光学镜头。
“泰瑞斯特协议执行官。”六面兽缓慢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听说过你。”
“前执行官。”通天晓终于回神，他纠正道。“看起来你的信息搜集工作做的不尽人意，六面兽。”
六变金刚向后靠了靠：“确实如此，毕竟在我看来你本人可不像传言中描述的那么精干。怎么，那身松松垮垮的装甲还能带给你安全感吗？”
外甲之下的米尼莫斯心中一震。他意识到六阶杀手的观察力是不会退化的，这与他们那巨大无比的破坏力如出一辙。何况他并不知道六面兽消失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去了哪些地方，又是否换了个顶头上司重操起旧业了，刚刚他还在挖苦对方信息滞后，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也一样。如果踏上这颗星球是前六阶战士行动的第一步，恐怕他们就不用再费心折腾什么军事法庭了，倒是最好先把重点放在疏散居民上。
前执行官磁场的骤然收紧明显令六变金刚有所察觉。“别紧张，执行官。”绿白色的机子说话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打算继续先前的挖苦，“我不是来这儿开战的。”
和这位前霸天虎的交谈令通天晓感到心力交瘁。倒不是因为在谈话过程中对方表现出了过于严重的抵触，反而是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当然，只是相对的，这比他想办法让补天士坐在椅子上听完自己一个周期的报告要顺利多了），让前执行官难免不去怀疑这背后是否隐藏着另一个更大的阴谋。但话说回来，这又不太像六阶执行人的作风（那个叫黑影的除外，很显然只要给钱他什么都会做，通天晓很庆幸DJD已经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麻烦），尤其是在他了解过战时六面兽参与的所有行动后更加确定了。如果想让六阶完成一个阴谋的一部分，那必然意味着要将其本身也算计进去，显然六面兽已经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通天晓不觉得他还会容忍这样的事在自己身上发生第二次。晚上回到住所休息时米尼莫斯在充电床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下线，他一遍遍回想起白天和六变金刚的谈话，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如果不是他对当下形势的判断有误，那么恐怕一直以来汽车人对于这个六阶执行人的认知都存在严重误区。
“你为什么要这时候回到新塞伯坦来？”
六变金刚不满地冲他瞪了瞪光学镜。“‘回到’？”他盯着通天晓，“我说过了，我不清楚这里有个【塞伯坦】。飞船的导航系统失灵了，我需要一个能落脚的地方维修一下，然后就发现了你们。”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不要把你们自己的无能和不安怪在我身上。”
“无能和不安就是你攻击的理由吗？”通天晓并没有被对方激怒，他严厉地质问道，“你向地表部队开火，直接导致十六名军官当场死亡。还有被你破坏的军械，以及这里的政府因为你而遭受的财产损失，更别提你一直无视当地军事人员的权威……”
“你是来问责我的吗，执法官？”六面兽突然提高了音量插话进来，前执行官被他的声音激得浑身一僵。很少有人能仅凭声音威慑到通天晓，即使是杀过他一次的霸王也不能，他非常明确心中的职责，除了法律和公正本身以外没有人能让他为之动摇。前执行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如果连眼前这个罪犯都能如此轻易地撼动他，那么法律呢？他自己呢？他也要变成一个不得不随波逐流的人了吗？在经历了所有的这些以后？
“我需要了解你的基本情况。”通天晓平静地说。哪怕心中再怎么感到不安，他仍然有着十足的把握不让那些感性因素暴露出去，在这方面这些粗枝大叶的杀戮机器倒是相当好对付。“我以为那些东西已经有足够的资料给你读了，”六面兽回答，他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前执行官的反应，目光随意地飘到房间右上角的监控摄像头那里：“还以为我们能谈些更有趣的事情。看来是我对你们的期待过高。”
前执行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应该改改你乱插话的习惯，六面兽。我想说的是我需要了解你的基本情况，并和你谈谈你的感受。这将对你的审判有所帮助。”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一句让他自己都惊讶万分的话来：“但我向你保证，无论你指的‘更有趣的事情’是什么，在我的工作完成后，我们可以利用剩下的时间谈谈。”
通天晓已经很久没采用过战时那种强硬而干脆的谈话方式了。那时他的主要工作是收押和审问。在寻光号上的经历开始让他从另一种更温和的角度思考问题，结束旅行后他作为经验丰富的执法者留在了新铁堡的军事司法部门，在这期间他的心理医生也建议他多用感性方式去和他的同僚们打交道。米尼莫斯还在尝试，虽然寻光号的船员们大都已经适应了他的古板较真（后来这种情况有所改观，但对普通人来说他还是严肃得像块铁板），没人会去苛责他。毕竟，如果有一天通天晓学会灵活变通了，那通天晓就不是通天晓了。
但米尼莫斯还是觉得自己当下的尝试很失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交谈对象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看着他。这让他感到有些羞愧，他尴尬地低下头去看着手上的数据板，赶紧转移了话头：“所以如果你没有异议，那我们继续……”
“看来我的信息确实有些偏差。”没等通天晓说完话，六阶战士的声音又一次压过了他的，很奇怪，前执行官在对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嘲讽或攻击的意味，他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前霸天虎。六面兽见状只是沉默着，他的光镜里似乎有种复杂的情绪，通天晓不太明白。
“是他们先向我开火。”过了半晌前霸天虎终于肯开口说话了，通天晓注意到这一次他用了“他们”而不是“你们”。
前执法官把语气放得温和了一些。“地面部队向你发送过呼入请求，但你一直拒绝应答。”他解释道，“这颗星球也刚刚结束一场内部争斗，军队对此有些敏感。他们一定是把你当成了外来威胁。”更何况你本来就是个威胁，客观而言。通天晓在心里补上了这样一句，“你为什么不提前表明身份呢？”
六面兽不屑地把头歪向一边。“从没见过这样反应过度的安保系统。仅仅因为对方身份不明，就发射导弹吗？”
“你的行为违反星际安保条约在先。还有，如果你一直故意跳过我的问题，我的工作会很难完成。这对我或者对你都没有好处。”
“通天晓。”这是六面兽第一次正面叫他的名字。前执行官听罢警觉地盯着他，他看到六变金刚微微弓起身子，双臂抵在桌面上往自己的方向靠近了一点，磁场开始向外释放一些危险信号。他身后的安保部队几乎是在听到下面这句话的瞬间齐刷刷地端起枪来向犯人的身上瞄准：“我很清楚你不会承认这是一种胁迫。但同样的，你最好明白，如果你再敢说出任何让我感到被威胁的话来，我会扯出这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火种仓塞进你嘴里。”
“住手！”通天晓大喊，他示意安保部队冷静下来。适当的示弱在谈判中是必要的，他们不能冒险继续刺激这个杀人机器，否则今天所有人的火种都得交代在这儿了。“我向你道歉。”前执行官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有攻击性，尽管他现在已经被面前的六变金刚气得怒火中烧：“如果你感到被威胁了，那不是有意的。我以前的工作是审问犯人，遗留下来的习惯让我听起来有威胁性。我还在适应新的交流方式。”感觉到六面兽张扬的磁场稍微柔和了一些，他放平了气息继续说，“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是你的敌人。战争早就结束了，而我是你的律师，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争取一切你应得的权利，但那需要你的帮助。”
六面兽没回答，他依然警惕着前执法官和房间里的安保部队。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让他感到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如果说谈话开始前他还本着娱乐心理甘愿被人拿枪抵着走进来，那么现在这位杀手显然已经玩腻了，看起来他的耐心倒是和另两位六阶一样差劲。通天晓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平静地要求士兵们把武器放下，然后命令所有人退后，试图安抚眼前这头目露凶光的猛兽。“如果我的工作方式让你感到不舒服，你有权申请更换律师。”他说，全然不顾安保部队惊讶的目光，“这里还有很多优秀的司法者。我会向上级申请一份名单，你可以见见他们再做决定。”
奏效了。前霸天虎迟疑了一下，最终一言不发地收起他的杀气。“不用了。”他冷冷地回答。有那么一秒，只是一秒，米尼莫斯甚至希望对方提出把自己换掉，虽然他不停警告自己这样想是非常不负责并且不道德的——不过至少现在他们终于能继续谈话了，也不算太糟吧。
接下来的交谈进行的顺利得多。通天晓逐渐意识到这个六阶战士只是希望被友善对待，确切地说，是希望被通天晓友善对待。虽然他那趾高气昂的态度一时半会无法纠正，而且这家伙简直敏感的让人无法理解，前执行官想这大概是一种习惯，长时间浸泡在那些恭维和畏惧言论里你也不会多适应有人突然向你发脾气的，就像六面兽总是把通天晓阐述事实的话理解成不动声色的挑衅一样。简直幼稚到家了，米尼莫斯不止一次在心里这样评价这个六阶执行人，甚至有些时候他觉得补天士都比这个炉渣懂事的多，如果一定要在这两位里面选择一人共事，他会毫不犹豫选择补天士。
不过至少他的工作还是完成了一部分，多亏了这个麻烦精的配合。对于无视地面指挥中心呼入的指控，六面兽给出的解释是飞船遭受过电磁脉冲攻击，导航系统和通讯系统都是在那时候损坏的。他的火力设施也受损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只发送了几枚追踪弹来自卫。“你应该感激这艘破船，不然下面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六面兽这样说着被通天晓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见状也不生气，反倒饶有兴趣地盯着前执行官脸上的表情：“你着什么急？我不过想开个玩笑。”
“这不好笑，六面兽。”通天晓强忍住上前给这炉渣一拳的冲动，他说服自己这是为了现场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绝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好吧，或许你想谈谈你为什么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现在为了工作只能忍辱负重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问，“我注意到是你主动停火了。你对此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说过自己不是来打架的，一开始只是想找个地方修修飞船。”六阶战士的声音有些慵懒，“只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回到塞伯坦来。”
“看来你不太了解新塞伯坦的情况。”通天晓注意到他的措辞。“你的意思是，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没再有过和霸天虎共事的想法了？你不打算回来继续了吗？”
六面兽看着他。“‘共事’？”许久他笑了出来，边说边摇了摇头。“你的用词真搞笑，执行官。我能明白你想问什么，无论你信或不信，事实就是你说的那样。”
那之后通天晓又问过他一些问题，比如他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经历过什么，是否和其他星际间的塞伯坦人有过交流，以及到底因为什么放弃了继续做一个六阶战士之类的。六变金刚以这些问题过于私人为由拒绝回答，他们在言语上拉扯了一会儿，最后是通天晓服了软，他想或许第一次见面就问这些问题是有些冒进。不管怎样会面还是取得了一些进展，这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尤其是当米尼莫斯发现六面兽展现出了与传言不符的耐心与理智时，他第一次想到，这个所谓的杀人机器说不定也是可以讲通道理的。
显然六面兽还需要更详细地了解一下当前的局面。通天晓把后来发生的事和他讲了讲，他发现当自己提及霸天虎战败、威震天已经被银河议会审理并处决时，这个前六阶战士并没有表现得多失望，他更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随后通天晓提到了宇宙大帝，六面兽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前执行官不禁怀疑起来，也许对方确实没在说谎，所谓的霸天虎大业对他而言早已经是过去式了。
米尼莫斯对霸天虎没有什么偏见，更别提他们都见过火炭小队这样的例子，在战后本就有许多底层的前霸天虎士兵悄无声息地融入到社会中来，你会发现他们也都只是想过回普通的生活。但六面兽——他说不好，六阶执行人即便是在霸天虎阵营内部也算得上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他不敢轻易下这个结论。只要这家伙还没被关进监狱，他就自始至终是个定时炸弹，通天晓甚至都不能确定监狱是否是收押他的最佳选择，或许用当初对付霸王的那种方法才更安全些。毕竟改过自新并不能抹消军事犯罪事实，而一件事一旦发生过一次就不能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
……有待研究。最后他躺在充电床上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他想他们这些人恐怕得花上点时间仔细了解一下这个六变金刚。不过现在他必须得充电了，在静下心来研究什么之前，米尼莫斯首先得补充足够的睡眠。
审判进行得意外迅速。从六面兽降落到新塞伯坦到他被投入政府新建的卫星监狱只花了不到一个塞月。通天晓有些惊讶，倒不是对审理过程有什么疑义，而是因为发现像六面兽这样的存在反倒比某些军衔较低的前霸天虎更好处理，根据战争记录他没有卷入过什么军事阴谋，这为取证工作节省了大量时间。他本来很担心六变金刚会在庭审现场惹是生非，因为法官最终判处他终身监禁，他的个人财产（就是先前提到的那艘飞船）也被扣押，对于一个经停者来说这代价未免太高昂了点，虽然通天晓毫不否认这完全是这他自找的。
前执行官了解到他们将押送六面兽到新塞伯坦大气层外的监狱卫星站上，将这个危险分子与其他普通囚犯隔离开，那里除了偶尔运送战犯的飞船有所进出外，平日几乎无人造访，这又增加了六变金刚越狱的难度。通天晓一边听着法官宣读判决结果，一边忍不住往受审者的方向飘去视线，生怕桀骜的六阶战士忍受不了判决结果当场暴走。然而整个判决过程中六面兽只是死死锁着面罩一言不发。庭审结束后他很顺从地随着押送自己的执法者离开了被告席，通天晓因为收拾资料耽搁了一下，偏偏没有赶上和他说话的机会；他本想着晚些向军方申请一次短暂探视，谁知当天下午六面兽就被转移了，于是通天晓到最后也没能再跟被告见上一面。
结果？结果是前执行官更担心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预见六变金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血洗卫星站后一走了之的未来了。
根据卫星站的规定，前六阶执行人的探视时间是每两个月循环一次，单次探视时间不能超过两个塞时。鉴于六面兽的庭审几乎是在非公开的特殊情况下进行的，除了和这事有过直接接触的军事分队和出庭作证的一些老兵（有一部分是从地球赶来的）外，没人知道这个前霸天虎再度现身的事情。通天晓不用想也猜到没人会主动申请探视这家伙，以他的经验六阶在阵营内的人缘普遍差强人意，或许追随者是不少，但多半都是因为畏惧他们的巨大实力而不得不选择服从。一言以蔽之，他们这种人没有朋友，甚至连称得上是战友的家伙都没有。前执行官惊讶地发现自己对此竟然有些同情，大概是因为他本人也面对过这个问题，虽然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审判告一段落后通天晓又回归了原来的生活轨迹，但他常常回想起先前与六阶战士的几次会面。与以前审问过的任何罪犯都不同，每次交谈六面兽都能带给他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回忆。比如他们的第二次会面，当通天晓问起帮威震天做事有什么感觉时，六变金刚露出了一种近乎鄙夷的神色回答他，他才没有帮威震天做事，自己和威震天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但你们看起来像是上下级关系。”前执行官评论道，“所有人都觉得是你在给他卖命。归根结底，你认为自己和其他霸天虎又有什么不同？”
“你是想让我回答我的动机是为了霸天虎大业之类的话吧，通天晓。”六面兽笑了。通天晓被这个笑容搞得莫名其妙，他索性顺水推舟：“难道不是吗？”
六变战士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过于依赖经验，执行官的通病。你接触过的六阶执行人都有特定的目标驱使他们做事，但你却找不到我的。”他俯身凑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通天晓，语调冷冷地：“你太急于证实自己的猜想。这在战场上可不是个好习惯，我相信你已经因此吃过苦头了。”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通天晓有些不自在，他别扭地向后挪了挪椅子。
在和平年代被一个劣迹斑斑的前战犯教导战略技巧，这体验还真是新奇，前执行官满脸黑线地想到，可他偏偏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六面兽见他不答话，于是依旧和上次一样点到为止，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试探对方的底线，也许是思考过这样确实对他们两人都没有好处。不管怎样，他们的谈话并没有滑向非常不愉快的方向，这一点不知怎的让前执行官异常欣慰。
第三次见面时六面兽的情绪不太好，通天晓想他大概是没忍住脾气发作了，从人数突然增加了一倍的安保队伍就能推断出来。前霸天虎咣的一声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接下来的几塞分他都保持着把脸转向一边的动作，既不看通天晓也不对他抛来的问题做出任何回应。前执行官尝试了几次开启话题都失败了，他觉得眼前这个绿白色的大型机简直不可理喻，难道这炉渣以为拒绝交流就能解决问题吗？“你的声码器出毛病了吗，六面兽？”通天晓看着六变金刚的侧脸忍无可忍，一想到自己是被迫请了假特意过来的，会谈结束后还得回去加班补上落下的工作进度，他的火种里就腾起一股恼怒。“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幼稚的塞伯坦人。别表现得像是昨天才刚上线一样，如果你这么不想说话就出去，好让我也早点回去做我的工作。”
结果是六阶战士二话不说抬起底盘就走人了，临出门前还目光凶狠地扫了通天晓一眼，留下前执行官一个人在会谈室里哭笑不得。老实说他已经快习惯了对方喜怒无常的脾气，在通天晓看来这个六变金刚似乎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反正后者已经无数次刷新过他对六阶战士的认知了。只是他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如果六面兽真的不想说话或者不想见自己，他完全可以拒绝这次会面安排，像这样大动干戈地从收押所出来又回去，效率简直太低了。有什么意义呢？
大概他是闲得生锈了，通天晓愤愤地想。
他们的第四次见面，同样也是开庭前最后一次见面，六面兽见到前执法官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询问他的工作做完了没有。通天晓吃惊地看着这个满脸写着关我尾气事的机子，他完全没想到六阶战士居然还记得自己上次随口发的牢骚。
“托你的福，没做完。”前执行官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随即他感到更惊讶了，自己什么时候都开始习惯这样和犯人聊天了？还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六变金刚就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接下话来：“那就快点吧。”然后直到通天晓开始谈话前都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前执行官彻底缓不过来了。第四次会面让他找回了当年审问罪犯的感觉，虽然六面兽自始至终都很配合，他们的谈话可以说是异常顺滑——滑得通天晓好几次想直接推门离开。看在普莱姆斯的份上，他又不是来审讯的！这是会谈室，哪怕被一队重火力军事人员围着也是会谈室，而不是什么天杀的刑讯室，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审问模式是可以被动触发的，而且还是被审问对象本人触发的……说错了，是他的辩护对象。好好的会谈被这混球搞得像批斗大会，无论通天晓提出什么问题对方都只是毫无感情地陈述一遍事情经过，于是整场谈话看起来就是这样：前执行官单方面地提问，六变金刚单方面地回答，而每当通天晓试图活跃气氛对后者描述的事件经过进行评论时，六面兽就表现得像个哑巴一样沉默。他不禁怀疑六面兽继声码器失灵后是不是脑模块也出了点毛病，虽然六阶战士出人意料的合作让他只用了预期时间的一半就完成了信息收集工作，不过工作完成了自己的脸也丢了个精光，现在已经有至少一个中队的士兵知道他的聊天技巧有多烂了。
“结束了。”通天晓最后查看了一遍数据板上的谈话记录，强压着愠怒抬起头来，然后他发现六面兽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上去明显是有话要说。前执行官没好气地皱了皱眉头，现在你倒想说话了？他本来都打算直接无视对方投过来的带着些诉求的目光，但他必须在结束会谈前和辩护对象最后确认一下谈话内容是否还有遗漏，这是工作流程。通天晓长出一口气，然后活动了一下机体，这是他在结束工作前的习惯，像是在安慰自己终于就要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了。再坚持一下，你就再也不用看见这个炉渣的脸了，他这样对自己说。
“你要走了？”这时六面兽的声音传进他的音频接收器。“什么？”前执行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意识到六变金刚的声音有些急躁。他狐疑地看着坐在对面欲言又止的前霸天虎。“你不想我走吗？”通天晓反问回去，语调里的讽刺意味无法掩盖，“我还需要最后问你几个问题，不过别担心，你很快就不会再见到我了。”不论你是被关进监狱还是判了死刑，你都不会再见到我了，前执行官冷冷地想着，然后不顾对方的反应直接开始提问：“你对判决结果有什么期望吗？”
“我应该有吗？”六面兽反问。他有些失落，不过并没表现得特别明显。
“如果你回答没有，我会很感谢你减轻了我的工作压力。”通天晓面无表情地说，他见六变金刚犹豫着没回答。“那我就默认你没有了。”前执行官说着又开始了下一个问题，“你对我们这几次的谈话内容有疑义吗？或者我有没有漏掉什么重要信息，你需要补充一下？对审判没有帮助的就算了。”
“你才是懂法律的那个，执行官。”六面兽很显然被通天晓的语气刺激到了，他终于开始表现出不满情绪：“‘对审判没有帮助’，你在挖苦我吗？我在牢房充电一整天都比坐在这里和你瞎扯一塞时对审判更有帮助。”
“所以你的回答是没有。”通天晓无视了他的控诉，他起身开始收拾数据板，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门外走去：“感谢你的合作。我们的会谈到此就全结束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开庭之前我们不会再见面。我向你保证我会对你提供的信息…”
“谁说我没有？！”
六变金刚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一旁挡住了通天晓的去路。这个举动震惊到了安保部队，一时间三十几管枪杆迅速抬起瞄准了六面兽全身上下的各个部位。
通天晓没说话，他把数据板整理了一下放在桌角，然后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眼前游走在爆发边缘的六阶战士。六面兽盯着他，一瞬间生出一种想冲上前去把这个红蓝色的机子大卸八块的冲动，但对方似乎对此毫不畏惧，这令六变金刚有些迟疑。最终他只是发出了几声威胁般的低吼，并没有动手，但依然不愿意从通天晓面前挪开。前执行官看看他又看看安保部队，确认六面兽并不想攻击自己后让大家退开了，然后走回到自己的位置旁叹了口气。
“如果你有话想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好好说呢？”他拉开椅子坐了回去，示意六面兽也冷静下来。“你不能总依赖沉默或冲突来解决问题。我确实说过忽视我的提问对你没有好处，这并不是威胁，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意思是这只会让他们更难以交流。六面兽听得懂通天晓话里传达的信息，但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服软，所以他把这理解成前执行官最终屈从于自己的威慑力。他喜欢这个结果，于是心满意足地走回座位坐下。
“让我猜猜，你应该还有不少想说的话吧。”前执行官见六面兽现在终于回到可交流状态了，他放下先前的恼怒再次开启了对话，就像他们前几次会谈时那样。“所以，我们从哪开始？”
“你不用回去工作了吗？”六变金刚答非所问。通天晓听了这话有些奇怪：“和你交谈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好像从刚一进来就很在意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完他才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他有点窘迫地想解释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很在意我的工作。是我的工作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越说越奇怪了。通天晓看到对方脸上也浮现出一个有些尴尬的表情。他心想自己这次真是完全搞砸了，看来之前的事也不能全怪在前霸天虎身上，自己的聊天技术真的很烂。
“……没有。”六面兽沉默了一会后低声回答，但他紧接着就提高了音量开始控诉，语气里满是责怪：“但你确实让我很生气，通天晓。”
通天晓又好气又好笑。“我哪里让你生气？”他问，都说恶人先告状，今天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你忘了你给我的承诺。”六面兽说。“而你居然对此毫不在意，还敢第二次在我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他攥了攥拳头，最后这样评论道，“换作以前，我早该杀了你。”
“好吧，你指的是我威胁过你的事吗？我都说了那不是……”
“你忘记了。”六变金刚的光学镜里流露出一丝愤怒。“我早该料到，你不记得自己对我说过什么，说明你根本没把所谓的‘保证’放在心上。而你却还在要求我信任你做我的律师？”
“你不需要信任我……”通天晓条件反射地回答，这只是我的工作。他说到一半突然噎住了，后半句话没有出来。“保证？”他回忆着他们的前几次会面，然后震惊地发现原来六面兽不是在无理取闹，因为刚刚太过愤怒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完全忘记了第一次见面时就给过对方的承诺。
“‘更有趣的事情。’”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通天晓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六面兽一直揪着工作的话头不放，还有他今天交谈过程中的一反常态，好几次的欲言又止，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这确实是我的错。对不起。”前执行官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羞愧，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因为感情用事犯下这种错误，还是当着一个前霸天虎的面。“所以一开始你才拒绝和我交流，我竟然还以为是你有什么……私人原因。这…可真是………无论如何这是我的责任…我向你道歉，希望我现在弥补起来还不算太晚。”
通天晓很沮丧。这对他而言属于严重的工作失误，已经很久很久没发生过了。他开始暗暗责备自己对个人纪律的管控过于松懈，并又一次怀疑起心理医生给自己的建议。
“你怎么突然说起官话了？”六面兽显然还不太适应通天晓承认错误的方式，他注意到前执行官低落的磁场，有点疑惑地偏过头去看着对方的脸，“而且你搞错了，我可没有拒绝和你交流。”他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机翼，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我本以为这样有助于你提升工作效率。”
“你希望我快点完成工作？”通天晓听到最后一句完全愣住了，他有点不明所以地问，“然后我们就可以谈你想谈的事了？”
“我可没那么说过，况且我们已经谈了足够多有趣的事了。”六变金刚反驳道。“我生气是因为你忘记了，哪怕你已经无意识地履行了你的承诺。和你用来说教我的那套理论完全相反，你们不肯撤销对我的指控，因为你们觉得我做过的事不好，哪怕那些事我现在早已经不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痛改前非了？”通天晓接了这个六阶战士的一顿输出，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认知模块被敲得粉碎。
“你觉得呢？”六面兽咬牙切齿地回答，他就差把“绝不”两个大字刻在面罩上了。
前执行官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好笑，但为了维护司法人员的冷峻形象只好十分费劲地把笑意憋了回去。这没能逃过六阶战士的光镜，绿白色的机子有点坐不住了，他生气地问：“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通天晓说，“我只是好奇你究竟出于什么心态和我交谈。还有你居然愿意接受星球政府的审理，光这一点已经让我足够惊讶了。”
六面兽眯了眯光学镜。“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和你交谈？”
“你怎么总是往奇怪的地方瞎想？你觉得你身后那几十杆枪是因为他们看不起你才架起来的吗？”
“难道不是吗？”六变金刚转过头环视了一下紧张的安保部队，轻蔑地说：“很显然，他们竟认为只用这点人就能压制我。”
想到这儿正在工作的前执行官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记得自己当时听后完全无言以对，只好在心里默默纠正了之前冒出来的【这家伙说不定可以讲得通道理】的想法。
作为一个前霸天虎战犯，一个与通天晓仅仅有过四次短暂会面的交谈对象，六面兽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前执行官隐约觉得这家伙本性其实不坏。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在六变金刚被转移的当天傍晚他联系到前来接头的卫星站狱警，向他们提议安排六面兽定期接受心理检查。狱警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他们对臭名昭著的六阶执行人依旧心存芥蒂，不认为频繁地带他进行各种检查是安全的。通天晓本身和犯人毫无关系，他也没有权利替六面兽继续争取服刑期间的其他待遇了，于是只好就此作罢。
直到今天距离他被投入卫星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塞月，这意味着探视时间临近了。最近几天通天晓一直觉得处理器里有事放不下心，思来想去都是因为这个炉渣，这让他觉得郁闷极了。而且因为频繁地在工作中走神，他的办事效率也在下降，这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前执行官翻来覆去了几个晚上，最终在某天下午不知道第几次冲完一杯能量咖啡后下定决心，申请到卫星站上探视这个害他不能好好工作的混蛋。
只是为了检查一下他的精神状态，确认他短期内不会惹出乱子，这样回来后我自己也可以安心工作。又花了两天才办好各种探视手续，出发前一天深夜躺在充电床上失眠的米尼莫斯生无可恋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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